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TUhjnbcbe - 2023/7/28 21:32:0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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亲爱的书荒的书友们,让我们一起遨游在小说的海洋里吧!

4本值得入坑的风云历史小说,极具现实的谋算布局,实在太精彩了

第一本:《晚明》

简介:明朝末年,北国狼烟横卷,尸骨山积;江南小桥流水,歌舞升平。朝代末世的内忧外患之中,腹黑办公室主任强势崛起,吹响华夏最后的号角。真英雄,改天命。残酷惨烈的古代战争,真实的明代市井,一个个小人物创造的历史,展开一幅波澜壮阔而又温婉缠绵的晚明画卷。

入坑指南:

第二日又只走了十来里路,这群衣衫褴褛的军户手里拿了些乱糟糟的兵器,在初春的寒冷中艰难行走,刚过金线顶山脚,就冻死了两个老年军户,只好又停下宿营,他们基本都没经过训练,最多到蓟镇或辽镇修过乌龟壳。卫里发的粮食只够吃两三天,他们大多还自己带了些干粮,正月里出来卖命还要自己带粮草,也难怪他们怨言大。

第三日终于有了个好消息,百石崖守御所的千户带了五十多人来与大队会合,下午的时候,成山卫的张同知也带了十多个家丁和两百军户到了,只有路程最远的靖海卫没到,靖海卫不走这条路,只有一个佥事运往威海的货被通天梁劫了,所以不积极可以理解。这次主力就是威海卫和成山卫,被通天梁这样一直打劫的话,两地的商路就要断了,两卫的官员无论于公于私都必须打这一仗,这也是为啥杨云浓这么冷也要出兵的原因。

两下会合之后,总共有了七百几十人,虽是卫所军,但好歹是官军,人手一把武器还是有的,各位大人的家丁加起来也有五六十个,大家不认为那通天梁能打得过官军,

这里以杨云浓官职最高,第四日一早,离着棋山已经不远,他便分派了百石崖所的千户带所属人马先行,他总算还是想起了要有个前哨。

前面慢慢开拔后,陈新的队伍还是走在最后,这段道路是到文登县的官道,路况还不错,战兵还是两列纵队行进,前面是代正刚的两个杀手队,最后面是卢传宗两个杀手队,中间走了火器队和后勤。

陈新自己带着亲兵也走在中间,跟在火器队后面,朱国斌正好在陈新身边,他这几天都在摆弄新要来的三把弓,原来福船上用的弓威力偏小,朱国斌不是太喜欢,从左千户所要的这几把弓,因为是交兵部剩下的,质量稍差,不过还是能用,威力也不错,他选了两把好点的,陈新队中只有他和周世发能射箭,两人都带了一副弓插和箭插,箭插中带了三十支重箭。聂洪拿了最后一把,他虽然力气大,但还不会用弓,这几天没事就在练习射击树干,成绩却很差。

队伍前方的着棋山,山势连绵,总共五个大的山峰,平均海拔只有两百多米,最高峰玉皇顶就是通天梁的老巢,大概有四百多米,,很多地方山势陡峭,冬季山上树木都光秃秃的,前几日下的雪还未化,山上形成黑白相间的斑驳之色。

其实着棋山离威海卫很近,大概在威海和文登的中间,离文登县五十里,离威海四十里,山脉纵横近二十里。通天梁要是死守不出,这个天气下时间稍微拖久点的话,估计这支叫花子军队或许自己就会溃散。

才走了半个时辰,前面又停了下来,周世发一路跑到前面看了,回报说五锗河上的木桥被人拆了,百石崖的人正在搭桥。

陈新听了周世发的回报,皱着眉头道:“这匪首怕是早知道咱们来了,不知在哪里等着呢,不过他能打仗的也不过百把人,还真敢来攻官军?”

周世发道:“通天梁当过登州的战兵,怕是多少懂点。”

朱国斌也觉得不妥,问周世发道:“前哨有没有派出斥候先过河哨探?”

“好像没有,都在搭桥。”

朱国斌气道:“走得慢也就罢了,行军时怎能不派出斥候。”

陈新道:“那些百石崖的人就都是斥候,国斌跟我一起去河边看看。”

两人带着亲兵来到河边,河中水不多,河面上还有些浮冰,但不能过人,原来官道上的木桥被人拆毁,桥桩和木板歪倒在河中间。百石崖千户的几个家丁正押着三十多个军户搭桥,他们就直接在河床下安桥板,没有像原来一样架起来。

陈新往河对岸望去,河边十分平坦,两岸的田地中有耕种过的痕迹,看来去年这附近还是很平静,河岸约一里多外有几座山坡,山上都是落叶后光秃秃的密集树丫,看上去一片寂静。

陈新对朱国斌道:“山后面藏几百人很容易,树林子里面伪装一下也能藏不少,难不成通天梁真要在这里伏击官军?”

“很有可能,他搞不好是要半渡而击。我马上让火器队装弹。”

这时曾千户也到了,陈新跟他说了自己的担忧,曾千户倒不相信通天梁敢出来,不过还是找了杨指挥和蒋同知说了,杨云浓则根本不担心,他对土匪不屑一顾,仍然没有派出斥候,只是觉得速度太慢,让曾千户在下游另外找个地方再搭个桥。

陈新等人无奈,只好跟着左千户的百多人到下游五十步外又找了一个浅水处,这里水只有齐膝深,但冬季涉水后鞋裤不易干,曾千户派家丁带领军户开始收集木材,准备搭桥。

左千户所的桥还没搭好,大队那边的桥已经好了,百石崖千户所的五十多人先过了河,那千户过河后就派出两个骑马的家丁往南边小山过去,陈新看了松一口气,转头一看桥边,心又悬起来。

威海卫大队也不等那两个家丁回来,迫不及待的开始渡河,家丁到山脚时已经过去了好几十人,一个家丁下马往山上走去,身影消失在林木中,又过了一会,前所的百多人都过去了,岸边稍稍列队,跟百石崖的人一起又往前面走去,杨云浓直领的守城军也开始过河,陈新看到王元正带着七个家丁也跟在队列中。

曾千户这边的浮桥才搭了一半,他已经准备放弃,直接从大队那边过河,他旁边家丁突然往对岸一指,曾千户和陈新等人抬头看去,山下那个家丁正没命的往这边跑来,身后树林中钻出几十个人影,其中一人骑了剩下的那匹马,跟在家丁背后狂追。

后面那人骑术更好,追了百多步,到了家丁身后,那骑手大喝一声,手中一根标枪疾飞而出,将家丁扎个对穿,那家丁满口吐血,手在胸前冒出的枪头上握了几下,似乎想把它扯掉,又跑几步后终于一软,跌落马下,土匪骑手继续追了一段,拉住了家丁的空马站在原地,打量着对面五六十步外的卫所军,大群土匪仍在从树林中不断涌出,陆续在他身后站定。

“你娘的,真是悍匪啊。”曾千户看着那些人影傻了眼,不用说都知道先前那个家丁也完了。

过河的前所军户一片大乱,前所和百石崖的两个千户带着几个家丁连连喝骂,让他们列成队形,河这边的杨云浓也是连声催促守城军士过河,没过河的军户们也慌乱起来,镇抚带着两个士兵抽出腰刀弹压,防止这些人逃走。

陈新对曾千户道:“曾大人,应当马上让军士涉水渡河。”

曾千户看看还有浮冰的河边,迟疑道:“水这么冷。。。”

陈新也不再等他,回头大声命令自己的战兵队脱鞋卷裤脚,各队长喝令中,战兵纷纷卷起裤脚,踏入刺骨的河水中,快速进到南岸,四个杀手队排为两列,前后各两个小队,火器队在杀手队后面。

曾千户看了,也吹促着自己的手下渡河,那些军户拖拖拉拉,好一会才过来了三十多人,曾千户多少懂点带兵,不敢拖延太久,先带着那三十多人赶往前锋的左翼。

他们渡河的时候,土匪已经尽数来到卫所军对面,人数四五百人,卫所军虽然有七百多,但还有小半未渡河,渡河的人中列阵完的只有三百人,反而处于以少打多的状态。

双方相距只剩下五十步,同样的瘦弱和衣衫褴褛,土匪那边前面的悍匪都手执兵器,后面的人看着就是纯粹的农民,拿锄头扁担的都有,少数人干脆就拿的一根大树枝。先到的十多个匪徒看到地上的家丁尸体,一拥而上,剥衣的剥衣,脱鞋的脱鞋,片刻就把那家丁剥个精光,连一双袜子也是被两个土匪分享。

随后前排土匪分开,露出后面一面黑红色的大旗,上面歪歪扭扭写了个梁字。旗下也是一个骑马的匪首,体型粗壮,远远的看不清相貌,应当便是通天梁本人了。

“大人,我们在哪里列阵。”朱国斌看两边马上要开始群殴,杨云浓那边却一直没有命令传来,急忙问陈新。

“往左翼移动,从左边侧击,别到卫所军后面去。”陈新也没等到明确的命令,看着卫所军前锋已经缩成一团,后面的守城军正在列阵,还没调到一线,担心这帮人添乱,干脆自行往左翼移动。

战兵队排成两列的鸳鸯阵,快速向左翼跑去,后勤队的十一个士兵也放下辎重,人手一把刀棍,跟在后面。

他们刚开始走,中间就开打了,那通天梁对匪徒吼道:“官军来抢咱粮草,让他们得了手,咱们都得饿死,后退者一律杀头,杀一官军者赏银一两,晚上可以睡小娘啦。”众匪一阵嚎叫,这些土匪都有着一股子血勇,他们大多也是被逼得走投无路的农夫,一旦超过他们的忍耐极限,这些最老实本分的农民就会成为嗜血的狂徒,疯狂报复社会。

通天梁随即一挥手,大群土匪两眼血红,兴奋的呐喊着往卫所军冲过去,土匪也没有什么阵势,悍匪在前,胁从在后,最前面的五六个匪徒最强悍,他们手持步弓,跑前几步就停下射一箭,似乎都是练过的,片刻就每人射出三四枝。

卫所军堆在一起,前排有些人有盾牌还好,连忙拿起挡着,没有盾牌的立即被射中七八人,传出阵阵惨叫,队列中一片慌乱,前所千户连忙让自己的家丁开始还击,双方箭来箭往,土匪也有几人被射中倒地,马上就被后面无数脚板踩过。

“举枪!树盾、举枪!”卫所军中的正副千户、百户都大声叫喊,众军户忙忙平举起手中兵刃,朝着土匪过来的方向,卫所军本来应当前排刀盾,后排长枪,但他们的装备本来就差,遭到袭击匆忙列阵之下,队列都是乱的,前排有枪的寥寥无几,根本无法吓阻匪徒。

五十步的距离转眼就跑完,汹涌的土匪人潮迎面而来,很多卫所军户大喊着给自己壮胆,也有控制不住害怕而尖叫的,人挤人的卫所军队列中充满了嘶声力竭的叫声。

“轰”一声,高速冲来的土匪夹着兵器,狠狠撞入卫所军的前排人丛中,战场上一阵人仰马翻,兵刃撞击和惨叫声混成一片。

陈新带队正绕过左翼,从他的视角看过去,只见到一片的兵器和手臂乱舞,人群中还不断喷出阵阵血雾。近身肉搏的残酷和血腥远远超过后世的战争,威海的军户连训练都很少,哪里见过这种场面,出现伤亡后前排已经开始节节后退,陈新转眼看杨云浓的认旗,只见杨指挥大人在马上大喊着,指挥守城军往前顶住。

双方混乱的战斗中,土匪其实也好不到哪里去,只是仗着血勇打仗,此时略站上风后气势更盛,卫所军后面的守城军填上来,稍稍稳住阵脚。

突然前排中间一阵惊叫,只见通天梁的红旗已经到了那处,这匪首亲自带着十多个悍匪冲击前排中间,他们都手执长矛、大刀大斧等重兵,这些人是土匪中最悍勇的,面前的卫所军户接连被杀死七八人,周围军户控制不住心中的恐惧,大喊大叫着拼命往两边逃散,被通天梁打出一个缺口。

土匪们顺着缺口往两边杀去,通天梁更带着三十多个悍匪从缺口冲出,直往杨云浓的认旗杀过去。

“逃命啊!”第一个威海军户喊出这句话后,混乱迅速扩大,前排的卫所军阵型轰一声溃散,所有军户大喊着逃命,丢下手中的兵器往河边拼命逃去,镇抚用腰刀连杀几人也无济于事,刚刚过河的左千户所军户刚列队完毕,一见之下,也争前恐后的逃回对岸。此时陈新的人马刚刚出现在匪徒的右翼三十多步外。

第二本:《绍宋》

简介:绍者,一曰继;二曰导。公元年,北宋灭亡。旋即,皇九子赵构在万众期待中于商丘登基,继承宋统,改元建炎。然而,三个月内,李纲罢相,陈东被杀,岳飞被驱逐出军,宗泽被遗弃东京,河北抗金布置被全面裁撤……经过这么多努力之后,满朝文武终于统一了思想,定下了拥护赵官家南下淮甸转扬州的辉煌抗金路线。不过刚一启程,在亳州明道宫参拜了道祖之后,这位赵官家便一头栽入了闻名天下的九龙井中,起来后就不认得自己心腹是谁了!朕要抗金!可朕的心腹都在何处?!这是一个来自于九百年后灵魂的真诚呐喊,他在无可奈何继承了大宋的名号后,更要将这个朝廷与天下导向一条新路。故称绍宋。

金军骑兵刚刚冲出来,蓝旗便已经按时举起,但对于早已经得到韩世忠吩咐的最前线指挥官王胜来说,依然还是觉得太迟。

实际上,金军那一凿之下,王胜便已经目眦欲裂,回头见到蓝旗举起,更是忙不迭下令,让手下两名副将岳超、董旻按照计划各自率千人向两翼裂开,自己率剩下的千余人狼狈往东而走。

这是典型的诱敌深入,两面包抄之策。

然而,事情想得总是很完美,真正做起来却是极难的……王胜虽然下令并付诸行动,但大寨前线支援来的御前班直也好,韩世忠中军各部也罢,随着金军一凿带来的巨量伤亡根本就已经失控。故此,听到王胜在稍远地方鸣金示意,岳超和董旻二将齐齐后撤,却惊讶发现各自旗帜居然被金军骑兵给碾到了同一侧!

所谓两翼回转包抄,登时成了笑话。

当然,事到如此,这种设想也根本无所谓了。因为随着三面将旗一起后撤,当前又有金军铁甲骑士凿出,王胜部居前的部分一时纷乱之下,根本就是彻底失了约束,无数兵马丢盔弃甲,相互裹挟,分成小股瞬间炸裂,任由金人在后追逐砍杀射猎。

很显然,正如无数次与金人作战后获得的经验一样,所谓预定好的诈败诱敌之策,几乎都会成为真正溃败之势。

之所以说是几乎,乃是因为王胜本部在最后方,也就是最东面位置,到底没有受到太大伤亡,再加上王胜本人素来有威望,所以这一小半约一千有余的部队并未彻底失控,他们尚能保持着阵型,维持着兵甲器械跟着王胜一起向东狂奔……不过豕突狼奔之态已经无疑。

回到眼前,蒲卢浑以逸待劳,以骑对步,一千五百铁骑奋勇一冲之下,便让大营东侧三千宋军甲士几乎崩溃,但与中军处遥遥观望以至于狂喜大笑的金兀术不同,他本人却并未为之有丝毫怠慢。恰恰相反,待这一凿奏效之后,这名完颜兀术麾下的首席猛安居中稍微一盼,看清周围局势后,便无丝毫犹豫,而是再度下令全军集合,一起追击前方唯一还能保持些许紧凑阵型的王胜部。

这是一个优秀骑兵将领负责任的表现,也是理所当然的选择……步兵千余人,背对几乎相同数量骑兵狼狈而走,偏偏还勉强保持建制,与此同时,骑兵却已经突出营寨的封锁进入旷野,本当扫荡营寨周边保持建制的大股敌军。

无论从哪个角度来说,甚至出于人类兽性的本能,蒲卢浑都没有理由放过这股背对自己逃窜的宋军。

于是乎,随着蒲卢浑微微抬手示意,那面乌鹊旗便在战场中心奋力摇晃,引得一击得手的女真骑兵们呼喊怪叫,纷纷放弃了对前线两翼溃散宋军的砍杀,并再度往旗下集合以充足阵型。

旋即,便随着那面旗帜第二次缓缓提速,继续向东轰隆隆而去!

河堤上,杨沂中不敢有半点怠慢,但也不敢有丝毫违背韩世忠安排的举止,他翻身上马亲自执旗翘首,死死盯着身前情形,待到金军骑兵再度启动,整个尾巴彻底脱离了营寨范畴后,方才不再犹豫,亲自摇动了第二面黄旗。

黄旗既摇,头盔都已经被颠掉的王胜远远望见,便立即在马上回头,却不由面露苦笑……金军大队骑兵就咬在后面,他这千余好儿郎基本还是步兵,逃窜之中,恐怕立刻就要受一遭背冲,死伤惨重,哪里还能如计划中那般做出什么得力的战术动作?能逃命便不错了。

当然了,身上纹着九条黑龙的王胜毕竟是韩世忠的中军心腹大将,从军十余载,随着韩世忠走南闯北,决断、勇气都还是有的。再加上他早早知晓安排,心里比谁都清楚一线胜机到底在何处。所以,无奈之下,这王黑龙到底是咬牙忍住诸般心思,继续伏在马上缓步引导着全军向前,往预定位置而去。

而这个过程中,金军骑兵早已追上,惨叫声由远及近,王胜伏在马上,眼泪顺势而下,几乎沿着马鬃串成线,却连头都不敢回。一直硬撑到预定地点,方才奋力勒马转弯,乃是带着旗帜,引着残部,向北面闪去!

金军骑兵冲势不减,之前围攻东面营寨的最后一支成建制宋军步卒亦遭重创,那王字大旗下的王姓大将作为东面围攻主将,也彻底失措,偏移战场……完全可以说,随着金军再度冲锋成功,他们已经彻底扫除了今日早间东面的突袭围攻之敌!

而经此二冲得手,便是素来冷面冷言的蒲卢浑也浑身颤抖,忍不住在马上大声长啸,只觉两月来的憋闷几乎一扫而空。

然而,就在下一刻,当金军大队骑兵随着战马的惯性继续往东甩过去,准备从更东侧就势向北包抄王胜之时……忽然间,金军赫然发现,随着王胜的北走,就在战场东侧边缘位置,却露出了一个早有准备的弓弩兵阵地!

金军只顾追击,猝不及防之下,根本就是把自己的侧面平白向这些弓弩手露了出来!

没错,这一军正是韩世忠麾下的摧偏军,人数名义上是两千,其实定额一千两百稍虚,几乎全用硬弓大弩,为首主将唤做解元,乃是韩世忠同乡出身,亦是韩世忠麾下资历最老一将。此人在韩世忠麾下,恰如王贵在岳飞麾下一般。故此,此军之精锐敢战、赏赐待遇、装备军械,皆不用多言。

而解元眼见着王胜拼却了无数儿郎性命,方才完成诱敌任务,也是根本不用犹豫,一面亲自抬起手中克敌弓,一面让身侧近卫挥动自己的那面旗帜,直接下令放箭。

一时间,排成一线、错落有致的摧偏军一起发动,腰弩、双飞弩、神臂弓,还有韩世忠根据神臂弓自己研发的克敌弓,甚至还有一面床子弩,几乎一起平平攒射,却是千矢齐发于一瞬之间!

说是千矢齐发,似乎不如万箭齐发听起来有气势,但近距离对着毫无防备的骑兵侧翼齐射,杀伤又是何等惊人?

更不用说,此时金军尚未来得及消化宋军工匠的甲胄技术,虽然人人披甲,可战马却是很少带甲胄的,而若披甲骑兵疾驰之中战马中箭扑倒,骑士又岂能侥幸?故此,随着这一轮其实本就针对战马的千余箭矢射出,暴露在摧偏军阵前的金军骑兵便立即人仰马翻于血泊之上!

只能说,战马的出血量与受伤后的折腾,比起金军骑士本身的挣扎刺激多了。

而当此情形,前方战马嘶鸣,伤员哀嚎,偏偏后方金军骑兵根本收不住马势,甚至更后方还有人在继续怪叫,呼啸冲锋,却是又造成了一定踩踏之势。

就这样,摧偏军隐藏至此,蓄力一击,仅仅是一轮齐射,便在一个照面内造成了至少两三百金军骑兵的减员!

然而,慌乱之下,金军由于猝然受袭,死伤惨重,但蒲卢浑愤怒之余却依然保持了镇定,他第一个勒马而定,并在一眼确定战场形势后亲自夺来那面乌鹊大旗,将旗帜头部闪闪发光的矛头向正东面微微沉下一个幅度,然后便亲自持旗向东,引导骑兵……俨然是要灭掉这股胆大包天的宋军!

毕竟,在他看来,虽然宋军这番安排堪称绝妙,但问题在于那王姓大将诱敌途中诈败变真败……失了步兵援护与包抄,却也徒劳让这支精锐弓弩军平白送了性命!

与此同时,按照计划,摧偏军本可就势离开,但刚刚目睹了金军骑兵在前方肆意杀戮韩世忠部中军的解元解善长(解元字)却并没有离开的意思。

这位韩世忠最信重的心腹在亲自用克敌弓射出一矢后,眼见着金军毫不动摇,反而即刻调整往自己阵地上而来,也丝毫没有动摇之意。

恰恰相反,当此之时,解元眼角一瞥,看见远处河堤高地上红旗摇动,却居然低下头来,不顾金军逼近,从容踩踏发力,给克敌弓上了第二支弩矢(克敌弓与神臂弓都是弩),然后再度平平抬起,并朝身侧执旗近卫努嘴示意。

话说,此时已经有不少金军骑士按照命令冲到距离摧偏军阵地不过几十步的距离,正准备射箭,而见此情形,有人咬牙奋勇向前,一面射箭一面成功踩踏到了宋军阵地之上,有人却几乎惊骇欲死,连弓箭都不用,便转身欲逃!

不管如何,随着带着摧偏二字的军旗向正前方挥舞落下,宋军第二轮齐射终于还是成功射出……虽然效果远不如第一轮,但还是给原本总数也不过一千五百骑的金军再度带来了堪称巨大的战场减员,并终于让金军骑兵的势头二次止住!

话说,前面自寨中突出来时那一次强冲硬凿,两次被弓弩齐射,金军骑兵又不是神仙,到此为止,可战之力已经下降到勉强千数而已,换做是宋军骑兵,早就溃了……唯独,金军到底善于苦战,又讲究一个军法严密,竟然还是在因为战马中箭不得已换了一马的蒲卢浑指挥下继续向前……军官们指挥若定,斩杀妄自后退者,普通骑士踩着同袍与那些坐骑混杂的血水,试图逼上前去,将这支让他们恨之入骨的弓弩精锐彻底践踏成泥。

弓弩阵地上,明知道不可能有第三轮骑射的摧偏军也开始有人动摇,但战场上唯二军旗下的摧偏军主将解元依旧面不改色,却是在千众瞩目之下,兀自弃了弓矢,拔刀跃出阵地,引亲卫向前肉搏,而摧偏军军旗自然旋即跟上……周围军士见状,士气大振之余,也纷纷效仿!

非只如此,更北面的位置,王胜的军旗不知为何,居然也在回转。

区区一将,一句话不说,只是拔刀向前,便居然让一支弓弩军在骑兵前立住了阵脚!

蒲卢浑看得此将,复又想起那日在河中见识,也是怒极反笑,复又亲自提马,执旗如夹枪,准备亲自往此处来取此人!

且不提二将如何振作,莫忘了,其实早在金军挨了第一轮箭雨之时,遥遥望见金军冲势止住的杨沂中杨大郎便已经迫不及待晃动起了手中红旗!

解元之所以如此镇定与奋勇,便是他心知肚明,红旗既摇动,他的兄长韩世忠就会即刻到来。而韩世忠既然马上到来,那在敌军只有区区千人规模的限制下,按照他解将军二十年的从军经验,这天下便无不可解之战!

果然,蒲卢浑刚刚亲自来到前线,尚未与那宋将将领接战,便本能察觉到了地面的震颤,然后面色大变……之前的王胜拼死将金军头部转向北侧;然后摧偏军两次攒射,造成金军巨大死伤;宋军将领出众的勇气;再加上战场上只有金军自己才有成建制骑兵的错觉……却是让这名沙场宿将忽略了某些本该早些察觉轻微的动静。

而此时,终于察觉到不对以后,蒲卢浑却惊愕发现,战场正南方,一支应该是一直藏在河堤后的骑兵已然越过河堤来到了平地之上,并且早已经提速完成!

而且和之前对王胜、解元的懵懂无知不同,这支大约只有七八百人的骑兵当先两面旗,一面韩字大旗,一面背嵬军旗,蒲卢浑却是一望便知根底:

其中,背嵬乃是西夏人对亲卫的称呼,具体是因为西夏亲卫骑兵常常需要背着盾牌随行护卫主将,还是需要背着酒壶随时以作赏赐而得名已经不清楚了,但宋军与西夏军交战无数,渐渐受到了文化侵染,以此来命名亲军骑兵乃是寻常事,蒲卢浑与宋军交战无数,自然明白背嵬之意!

至于韩字将旗,不用说都知道,必然是宋军两位实际上的主帅之一,韩世忠亲自来了!

而韩世忠天下名将,背嵬军又素来是一军精华……蒲卢浑即便是再勇猛,再自以为傲,也不至于看轻了来敌。更不用说,此时宋军骑兵已经提起速度,而金军骑兵又被算计成功,被活活卡在这摧偏军的阵前,一时难以回转。

不过,当此之时,蒲卢浑也算是当机立断,他回头一望,看见身后一将,却是不顾一切,奋力大呼:“阿黎不!”

“末将在!”阿黎不如何不知道眼下危急,也是马上应声。

“领你自己的谋克,还有之前分给你指挥的萧糺里两个谋克,与俺向南面顶上去!”蒲卢浑声嘶力竭。

阿黎不本能向南一望,他情知韩世忠大名,更知道韩世忠八百骑已经提速完成,此时自家猛安让他带三个谋克迎敌,根本就是让他去做肉盾之意……然而,战场之上根本由不得半点犹豫,出于一名出色军人的意志,他也只不过就是本能一望罢了,便即刻号令自己所领三个谋克,奋力向南迎敌!

“其余人,不要管什么摧偏军了,与俺向北转过一个弯去,杀了那王胜,再绕圈回身来夹击这个泼韩五!”蒲卢浑见阿黎不领命,心下一松之余,不顾那边马蹄隆隆,宋军骑兵说话间已经就要冲到跟前,却是奋力夹着自己的乌鹊大旗枪,试图调度剩余部队回身!

然而,这位完颜兀术麾下首席猛安好不容易收住继二连三收到军令的其余骑兵,约莫五六百人,正准备绕圈折返,却忽然闻得身后一阵震耳欲聋,却又熟悉至极的嘈杂之声!

骑兵踩踏轰隆声、喊杀声、战马嘶鸣声、金戈交汇的刺耳声、重物落地声……不用看都知道,这是韩世忠最后致命一击成功到来,而阿黎不和那三个谋克,说不得已经无救。

但是,蒲卢浑还是忍不住回头去看了,而他这一望之下,却是复又大喜,原来阿黎不那三个谋克虽然确实死伤无数,却居然硬生生拿身体顶住了韩世忠八百背嵬军的冲锋!宋军韩字大旗和背嵬军旗,根本就被阿黎不拿命隔绝在了区区百余步外!

“咱们女真的好汉子!”蒲卢浑热血上涌,连连大呼,却又继续号令其余骑兵随他从北面回转。

然而,还不等他继续欣喜下去,下一刻,蒲卢浑目前可见,一名骨架极大,体型极壮的宋军大将却已经跃马冲出阿黎不的人肉阵来,宛如猛虎跃羊群一般轻松。而此人全副铁甲,面带牛皮面罩,几乎与蒲卢浑自己一般打扮,照理说蒲卢浑不可能认得此人是谁!

但不知为何,那宋将远远一望,抬枪一指,蒲卢浑对着对方宛如电光的目光便已醒悟,此人必然是韩世忠!

此人必然就是造成眼下局面的罪魁祸首!

此人必然就是当面宋军两位主帅之一!

此人正是赵宋新皇帝的腰胆!

此人正是当下中国显出来的第一勇将、名将!

杀了此人,此战必休!自己也可名扬天下万邦!

一股热血上头,蒲卢浑不退反进,反而以胳膊夹住那宛如旗枪一般的旗帜,一声大吼,奋力向南,乃是朝着这名宋将正面迎上!

非只如此,见到主将反冲,十余名近卫也都瞬间醒悟了主将之意,也纷纷跃马跟上。

而韩世忠自阿黎不肉阵中跃马而出,又见对方主将应战,引十余骑而来,却一言不发,只领着三五骑冲势不减。

不过眨眼功夫,二将当先迎上,那韩世忠先是咬牙奋力一格,用长枪勉力荡开对方粗长的旗枪,然后居然顺势撒手,丢掉长枪,并以右臂微张,以肩膀顶着对方旗枪交马撞上!胳膊上方的甲片擦着旗杆,居然有火花闪处,俨然可见二将速度,而又由于力矩的问题,那金将也根本被韩世忠顶得无法发力!

待到二马相交,蒲卢浑刚觉得旗枪上头力道一松,便准备回身扫荡,却不料对面那韩世忠右臂不动,直接顺着旗枪揽住了蒲卢浑整个腰身,然后方才一声大吼,并就势一拔……居然宛如拔葱一般将这名金军大将从战马上硬生生拔了起来!

蒲卢浑人在空中,浑身失力,只觉得惊骇欲死,并惊愕天下竟有如此神勇之人……但根本来不及再多想,他便觉得一阵腾云驾雾一般,又被对方整个甩了出来,然后活生生落在身后自家亲卫铁枪马蹄之前……浑身疼痛到眼前发黑,当即再不能起身。

周围金军金将目瞪口呆不提,而随着蒲卢浑连着他的大旗一朝消失在战场之上,早已经被疲惫、伤亡、突袭弄得不堪的金军骑兵再难支撑。故此,随着韩世忠理都不理身后地上之人,转回接应自家背嵬骑兵后,战场之上,失去了最后一口硬气的金军骑兵终于趁势溃散,恰如之前宋军无数次演示的那般,丢盔弃兵,狼狈弃战北走!

而与此同时,金军大营东侧的这个战场之上,本都是韩世忠所部,见到自家主帅的大旗如以往一般出现在关键时刻的最前线,而金军骑兵主将大旗却又迎面消失,如何还不晓得韩世忠谋划成功,此战已经大胜?

而韩世忠既破贼众,却马不停蹄,自领大军向西,一面汇合部队,一面竟然是要亲自杀入空虚的金营……于是乎,原本漫天遍野的宋军溃兵,复又欢呼雀跃,主动往韩字将旗处聚集,并向西而去。便是远处淮河上攀着船帆观战的民夫,河堤上的杨沂中等人,见此力挽狂澜之势,也全都失态欢呼雀跃不止。

到最后,随着韩世忠耀武扬威,亲自率部进军扫荡不停,周围欢呼声竟如雷霆之势,震慑河山!

就在同一时间,战场最西侧,隔着不知道几里路的距离,赵官家看着城前近在咫尺的僵持肉搏,哪里知道此战已然成功,将要大胜呢?

恰恰相反,等他听到东面如打雷一般的声音不停,反而有些慌乱,却是彻底忍不住开了口……毕竟嘛,玉堂学士和御史中丞以下,自然不包括官家本身的。

“林卿,你觉得这声音是怎么回事?”赵官家怕动摇人心,只能小声向身侧最近一人询问。

被问到的小林学士张口欲言,但今日一整个上午都脑子一片空白的他却根本不知道能说什么,只能无声以对。

第三本:《汉阙》

简介:蓦然回首千年,汉家宫阙依旧!时值汉昭帝元凤三年,朝中权臣当道,外有匈奴未灭,丝路不绝如缕……卫霍虽没,但汉家儿郎的开拓精神,却永不止息,新的英雄,正呼之欲出!敦煌戈壁,名为悬泉置的驿站里,微末小吏任弘投笔怒喝曰:“大丈夫无它志略,犹当效张骞、傅介子立功异域,以取封侯,安能久事笔砚间乎?”

入坑指南:

“老卢你好好的抖什么?这风暖洋洋的,太阳也还没落,不冷啊!”

三月下旬,龟兹城以西二十余里外的荒原,三十余名汉军吏士都骑着马,排成三排立于道路上。

任弘在最前方,韩敢当在其侧面擎旗帜,后面却传来众人的戏谑之声。

“他害怕乌孙人。”赵汉儿话虽不多,却总能在最关键时刻补刀,这下,卢九舌表情更难受了。

“哈哈哈哈,差点忘了,一年前,老卢可是在垄城被乌孙女野人上过的。”

“都别闹了!”

一向和蔼的任弘,难得板着脸训斥了手下们。

“此行不比往常,事关大汉与乌孙之盟,待会在乌孙人面前,可不要乱说话,更不可与之起冲突。”

手下们收了笑容,齐声道:

“诺,任谒者!”

“谒者”两字被他们拉得老长,这是任弘得的新职务,和侍郎一样,依然归郎中令管,属于朝官近臣,秩比六百石,任弘又升了两级。

任弘面上严肃,心里却暗暗嘀咕:“不过我听说,谒者对仪表品德要求极高,不但要求孝廉出身,还优先选美须大音,容貌威严,通晓宾赞礼仪者,我这点小胡须也不浓啊。”

他摸摸故意留了显得成熟的一点短须,遐想连篇:

“是因为我容貌太俊了,破格任用?”

这当然是开玩笑,应该是傅介子给朝廷去信陈述任弘在鄯善、铁门的功劳,极力推荐的缘故吧。

想到这,任弘对傅介子三月又三月的怨气也消了,老领导对自己还是不错的。

而这谒者除了在朝中司仪宾赞外,还常担负一项任务,那就是出使、护送。

太中大夫为正使,谒者为副使,这是汉朝出使外国的组合之一,汉文帝元年,以陆贾为首,出使南越的使团,就是这搭配。

这次亦然,任弘虽为使者,却没资格持节,因为他的任务比较简单,不需要纵横睥睨,只用护送乌孙使者平安去到长安。

“看来老傅没骗我,这差事看上去是挺轻松的,回去以后积功又能升一级。”

距离接到朝廷的使命已有几天,加上任弘,一共三十六名吏士,来到距离轮台城多汉里的地方等待——之所以来这么远,除了朝廷上下视龟兹为无物外,也为了万无一失。尽管日逐王的大部队被堵死在铁门,但斥候小队翻天山过来也不是不可能。

此地坐落于却勒塔格山南麓盐水沟沟口,在汉军吏士们背后,是一片荒芜的冲击台地,上面屹立着一座高大的烽燧。

这里是多年前,李广利伐大宛时修筑的哨点,用来接应后续部队。其颜色赤红犹如火焰,足有六汉丈高,也就是十三四米,真是蔚为壮观,十里外都能看到,是显而易见的地标,也是汉乌约定汇合的地点。

乌孙人的前哨已于早上来接头,说今日傍晚必至。于是任弘便将脏兮兮的吏士们打发去旁边的河水里洗了个澡,叫他们穿上干净的青色禅衣,外披绛色袍,头上戴着黑色平上帻。

大伙都很兴奋,因为觉得长达一年的西域之旅,就要结束了,他们接了乌孙人便可踏上归途。来时说不破楼兰终不还,如今楼兰已破许久,也是时候归去了。

任弘则头戴赤色武冠,套着鱼鳞襦甲,腰挂一把卌炼环刀,抚摸着萝卜的鬃毛,目视前方。

终于,在太阳渐渐偏西的时候,烽燧上的人给出了信号:

“任君,远处有人来了!”

任弘让大嗓门的韩敢当替自己吼:“多少人?”

“数十!速度很快,有车有骑。”

“他们打着什么旗?”

“不是龟兹人的龙马旗。”

“是狼头旗!”

这时候,任弘也望见远方路面上,出现了一面黑底白纹的狼头旗。

那不是史塔克。

而是乌孙人的旗帜。

任弘知道,匈奴崇尚的是鹰,但乌孙人,确实是狼图腾的民族。

这跟乌孙的中兴之主猎骄靡有关,一百多年前乌孙与月氏都居住在祁连敦煌间,后来月氏强盛,击破乌孙,杀死乌孙王难兜靡。乌孙部落四散,或钻进魔鬼城成了沙民,或投奔匈奴。

乌孙王子猎骄靡刚刚诞生,在月氏追杀时被遗落在草原上,等乌孙人回来以为猎骄靡已死时,却看到了令人惊异的一幕:

有只苍色母狼正在给猎骄靡喂奶,另外还有黑色乌鸦叼着肉在一旁飞翔。

这简直是罗马建城传说的翻版啊,任弘是不太信,但匈奴人却信了。

乌孙人将此事讲给匈奴冒顿单于听后,冒顿异之,遂将猎骄靡收为养子,帮他恢复了乌孙部落。

后来猎骄靡为匈奴西击月氏,报了父仇,并滞留在伊犁河谷,吸纳月氏、塞人加入,向中亚的七河地区扩张,造就了现在强大的乌孙。

眼看乌孙人终于来了,大伙纷纷在马上坐直了身子。

“咦,怎么还有一面汉旗?”

眼尖的赵汉儿发现,除了打头的一面苍狼旗外,乌孙人的队伍末尾,竟还有一面赤黄色的汉旗,这是几个意思?

不等他们细想,车骑驰骋来得很快,不一会,乌孙使团便驰骋到了面前。

最先抵达的是十多名典型的游牧战士,他们头戴护盖两耳的尖顶皮革帽,又高又尖,穿着皮裤和高帮靴,胯下高大骏马,个个都装备斯基泰弓,弓套和箭袋装饰得很精美。亦有战斧、矛、剑等武器,身着皮甲胄,上面还缝着兽骨或马蹄制成的硬片。

若非他们的长相,汉军将士定会以为这是匈奴人来了。

任弘放目望去,在尖皮帽下的脸庞是多种多样的,有赤发碧眼的典型乌孙人、塞人,也有介于东西方容貌的月氏种。总之,与赵汉儿那种典型的圆脸杏目完全不同。

更夸张的是,还有几个头发火红的乌孙女人,亦是全副武装,面貌凶恶,看到她们,卢九舌又开始打哆嗦了。

这十余乌孙骑兵冲到汉使吏士面前,警惕地望着他们,而与游牧者战斗多年的吏士们也下意识地摸向武器。

“让开!”

就在这时,一声稚嫩的命令发出,是熟练的汉话。

一匹雪白的小马走到任弘面前。

白马上是个十分年轻的少年,大概才十三四岁吧,嘴上没毛,头发是赤色的,眼睛却是黑的,显然是个混血儿。

任弘看得出来,这是一个典型的乌孙贵族,头戴豹尾毡帽,身穿皮服,脖子上挂着一大串金挂坠,再看其剑鞘、马鞍和腰带上挂满的金饰,都显示了佩带者的身份不同一般。

他遂朝之拱手:“大汉谒者任弘!在此等候乌孙使者。”

少年还之以礼,报上了名:“乌孙王子,万年!”

“原来是万年王子。”任弘打听过,嫁去乌孙的解忧公主与乌孙王生有三子,长子元贵靡,次子便是万年。

任弘看了看其身后左右:“莫非王子便是正使?”

让一个未成年人做使者,乌孙也太儿戏了吧,以为人人都是甘罗么?

万年闻言却晒然,看了看左右用乌孙话道:“他说我是使者。”

乌孙人也都哈哈大笑起来,而万年则在马上直起身子,朝后续到来的队伍一指:“她来了!”

……

“她是谁?”

带着疑问,任弘放目望去,除了辎车外,还有那面越来越近的赤黄汉旗。

暂时看不清旗帜下是什么人,但人未至,声先闻。

最先传来的是阵阵琵琶之音,还没弹成曲调却先有了情绪:悲伤。

而后响起的是清爽年轻的女声:

“吾家嫁我兮天一方,远托异国兮乌孙王。

穹庐为室兮旃为墙,以肉为食兮酪为浆。

居常土思兮心内伤,愿为黄鹄兮归故乡。”

这是嫁给猎骄靡及其孙的细君公主所作《悲愁歌》,任弘曾听鄯善王夫妻唱过,看名字就知道了,吐诉远离故乡,不适应西域的悲苦之情。

如此歌词,配合琵琶传出的弦弦凄楚,悲切中隐含着思念,似乎在诉说着一位远嫁异国的公主,终日以泪洗面,望向故国,一生都不曾如意,最后郁郁而终。

乌孙人纷纷让开一条道,任弘伸长了脖子看去,望见那面赤黄汉旗下,有一匹黑马,正驮着一位身穿男装的女子缓缓靠近。

这女子怀中抱着一面琵琶,但与龟兹的曲颈梨形胡琵琶不同,竟是直柄圆形。

此为“秦琵琶”,是来自大汉,吸纳了西域特点的乐器。这秦琵琶四弦有柱,小巧可爱,可以抱在马上弹唱。

那年轻姑娘,便是边弹着秦琵琶,边往这边走的,她低眉随手弹奏,轻轻地拢,慢慢地捻,将乐曲尾声拉得很长,如同细君公主那久久不散的香魂。

但当女子抬起头,看到远处那座火红色的烽燧时,一拨弦,曲调却转了。

随着她指尖大开大合,琵琶之音陡然高昂,似银瓶炸裂,水浆奔迸;又像杀出一队铁骑,刀枪齐鸣!

她的歌声,也变得与先前不同。

“千马求婚兮昆弥王,吾家嫁我兮万里疆。”

“天为穹庐兮地为床,葡萄为酒兮玉为觥。”

“居西极思兮心念汉,永为赤子兮报母邦!”

这是任弘从来没听过的歌,一下子就从《悲愁歌》的哀苦情绪,变成了自强与无畏!

硬生生唱出了一股巾帼的豪迈之气!

任弘眼前似乎浮现出另一位大汉公主的形象:纵然知道自己的命运,却毅然登上征途。异域的广阔天地让她心旷神怡,别样的食物亦能品尝出美味。故国是忘不掉,但肩上承担的使命,也不能忘!

结束得也干脆利落,一曲终了,四弦一声轰鸣,好像撕裂了布帛。

任弘耳边,乌孙人依然在张嘴,但话语听不到声音了,连坐下马儿的嘶鸣也自动屏蔽,只剩下这乐曲和歌声。

直到那女子终于走到了跟前。

她才十六七岁年纪,骑着一匹几乎纯黑的西极马,只四蹄上的毛为白色。身上穿着一袭深绿色百叶纹丝绸裳,修长的双腿踩着高帮皮靴。

头上学汉人男子装束,扎了椎髻,以洁白玉簪固定,露出了饱满的前庭,只鬓后留下了浓密的黑发。

虽然与万年一样是混血儿的模样,皮肤极其白皙,但她的鼻子虽没高到那么夸张,深目的双眸打量任弘时,黝黑有光。

眼中没有害羞、柔媚,有的只是英气十足!

甚至还有点咄咄逼人!

任弘词穷了,不知道该如何形容,热巴,娜扎,热依扎?好像都不如她美,东西方人种的优点,都集中在她脸上了。

看着这少女一步步逼近,任弘稍稍移开了贪婪的目光,不显得太过失礼,他们的手下们则一个个都看呆了。

万年打马过去,对女子笑道:“阿姊,你还真听母亲的话,见到第一座汉家烽燧时,便弹起她唱的歌,如此突兀,也不怕人笑话。”

“对了,汉使在找乌孙使者,他以为我就是。”

万年转过身,又向任弘介绍道:

“汉使,在你面前的,是热海最美的花,赤谷城最好的琵琶手,乌孙昆弥与大汉公主的长女,乌孙国瑶光公主!”

头衔真长。

但“瑶光”还不错,任弘记下了这名,郑重拱手。

“大汉谒者任弘!在此等候乌孙使者。”

该死!任弘发现,自己竟将对万年说过的话,直接复述了一遍。

比起任弘的失误,美丽的乌孙公主则落落大方多了。

她没有行女子之礼,反倒放下秦琵琶,微微作揖,嘴角微翘:

“任君久等了,我便是乌孙使者。”

第四本:《东汉末年枭雄志》

简介:三国演义里的东汉末年是波澜壮阔跌宕起伏的有勇猛的武将,有睿智的谋臣,有狡猾的枭雄,有仁义的明主,还有妖艳的美人,令人神往可郭鹏眼里的东汉末年却是冰冷的一点都不温柔,也不正确,更不文明,处处杀机他看到了饥饿,贫穷,战乱,瘟疫他看到了白骨露于野,千里无鸡鸣他看到了苍凉的大地,灰败的天空只有血的颜色是鲜艳的所以,他要变成一匹狼,一匹冷血、狡猾、卑鄙、勇敢、坚韧、顽强且永不气馁的狼然后一步,一步,一步,爬到最高

入坑指南:

在路上,郭鹏和臧洪还有程立交流了一下彼此对于如今北方局势的看法,都认为情况不容乐观。

自从当年北伐失败之后,汉政府已经失去了大规模组织北伐的能力,眼下在北部防线上,汉政府除了防御之外,其实没有多少出击的实力。

郭鹏可以指挥的乌丸营和自己的家兵加在一起不过两千余人。

就算到地招募,最多也就招募个三千多,就无法更多了,根本无法组织像样的北伐。

所以若要收拾他们,最好的方法并不是军事对抗,而是挑拨离间。

让他们无法统一,然他们内部矛盾永远解决不了,不断的内斗,这样汉帝国才能渔翁得利。

这是程立的具体思路,计策还要等到了当地之后因地制宜来制定,但是毫无疑问的,在此之前,郭鹏需要展现自己的勇武,

以他的年龄去和那些乌丸鲜卑的头人首领交流的话,只会被笑话被轻视,他需要威望,需要让那些家伙畏惧的威望。

简而言之就是打仗立威,没有别的方法。

在北疆别的不好说,打仗的机会实在是太多了,因为鲜卑人匈奴人总是喜欢南下劫掠,没办法。

程立给郭鹏制定战略,叫郭鹏整顿军队,训练骑兵,和幽州刺史宗员交好,站稳脚跟,然后派人搜查情报,积累讯息,备战。

等到下一次鲜卑人或者匈奴人再次南下劫掠到了他的防区的时候,他就能直接出手收拾那些蛮夷了。

而在此之前,还需要郭鹏做许许多多的准备。

第一件要做的事情就是在抵达宁县之前,先去蓟县拜见宗员。

郭鹏和宗员在战争时期有不错的关系,一起喝过酒,聊过天,宗员对他很客气,现在也依然对他很客气。

因为卢植升官了,郭鹏的地位和未来期待水涨船高,宗员作为边将出身,有必要和郭鹏搞好关系。

“真是没想到我升任刺史之后,继任护乌丸校尉的会是子凤,子凤年轻有为,善于统御军队,一定可以做好这个职位的。”

宗员先夸郭鹏,反正先夸总没错。

郭鹏则苦笑道:“使君谬赞,使君也是知道末将的,末将从军不过半年,虽然立下战功,但是经验尚浅,对护乌丸校尉这个职位更是不清楚,此前没有任何经验。

这一次能得到这个职位,全赖陛下垂青,所以末将为此战战兢兢,连续数日夜不能寐,唯恐不能回应陛下的托付,有伤陛下识人之明,个人荣辱事小,君威受损,事大。”

这场面话说的,真不愧是卢子干的弟子。

宗员暗中给这段无懈可击的场面话叫好。

本来卢植已经写信给他,请他多多照顾郭鹏,在护乌丸校尉的职位上多给他一些建议和指导,这个事情他一定会做,做好了,卢植就欠他一个人情,这个人情可非常值钱,宗员一定会利用好。

于是宗员就摆开阵势给郭鹏讲起了如今边关的情况,以及他这个护乌丸校尉所需要面临的问题等等,讲了半天,郭鹏算是勉强理清了这里面的关系,知道自己的责任重大。

同时,郭鹏也知道宗员的处境并不算好,他也有自己的烦恼。

还未遣散的幽州义兵和拥兵土豪,以及虎视眈眈的鲜卑人,还有不安分的乌丸人和南匈奴,全是麻烦。

自己的到来和执掌兵马对宗员也是好事,这意味着幽州的营兵和郡兵在必要的时候可以协同指挥,不会紊乱,他也得到了强力的外援——

郭鹏自己所率领的两千多能征善战的骑兵。

有了自己统帅的骑兵作为底气,宗员在办事的时候就多了一些依仗。

所以宗员会全力协助郭鹏执掌兵马整军备战,协助他掌握乌丸营,协调渔阳营,确立他的身份地位。

但是同时,他也希望郭鹏和他保持步调一致,在处理事情的时候成为他的臂助,麾下兵马也要成为他和各族谈条件的砝码。

护乌丸校尉素来都要和幽州刺史搞好关系,否则两方面军队的两个指挥系统互相不协调,会很麻烦,这一点,郭鹏可以保证。

得到了郭鹏的保证,宗员很高兴,打开幽州府库给郭鹏调拨了一大批兵器和皮甲,而其中最让郭鹏开心的是五十副玄甲。

一般而言普通士卒配备的是皮甲,而铁制玄甲在此时是只有精锐部队才能配备的精良装备,甚至是给骑兵配备使之化轻骑兵为重骑兵,具备轻骑兵不具备的重型冲击力。

讨伐黄巾军的时候,郭鹏手下最多的时候有三千士兵,玄甲只有七副,而眼下宗员直接调拨给了郭鹏五十副玄甲,可谓是厚礼。

如此一来,郭鹏就能打造重骑兵了,虽然现在数量少,但是关键时刻使用上,意义非凡。

郭鹏感谢了宗员的相助,然后率领部下前往宁县,进入了护乌丸校尉府,然后正式派人按照标准流程向周边各部落宣告自己成为新的护乌丸校尉。

这个只能说是个流程,没什么实际意义,而且对方要是知道汉庭派了个二十岁的年轻人来做护乌丸校尉,估计会笑话,还会轻视郭鹏。

郭鹏并不在意,嘱咐家人把府邸稍微收拾一下,郭鹏就开始着手给自己的部曲筹建军营,然后定立营规,比如饭前便后要洗手,不准喝生水之类的,防止水土不服的情况发生。

然后,就是前往乌丸营,接掌乌丸营兵马的指挥权,让他们效力于自己。

郭鹏带了大量的钱财过去,顿时就召集了全部乌丸营的士兵,点了点数,一千零六十九人。

然后郭鹏下令展开大阅兵,检验乌丸营士卒的战斗技巧和骑术,符合标准的给赏钱,不符合标准的遣散回家,不留。

他要首先收拾掉一批不顶用的,精简人员。

经过两天的检验,郭鹏淘汰掉了一百一十名不符合他的标准的士卒,而大多数的士卒其实还是符合标准的。

毕竟生活在边地,时刻有战备,不可能是弱旅。

郭鹏淘汰士卒,并非是主要看他们的战斗技能。

其实他们的战斗技能大部分都没什么问题,郭鹏看的还是他们在演练之中所体现出来的一些问题。

有些兵留着可以,有些兵留着不行。

以上就是小编给大家分享的内容,如有意见请给小编留言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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